现代人外出,尤其是坐在动车车厢里,低头的居多,抬头的见少,大多忙着看手机、刷微信,看着看着,便透出了许多疲惫,一脸倦容。经不住劳顿的人,眼皮一沉,便进入了睡梦中。对于这些人来说,车厢外的风景是被忽略了的。这种时候,山水风光,自然风物,人文景观,倏然之间似乎就褪到了生活舞台的背后,失去了想象的轮廓。 当然,也有例外,有人会一门心思地看着车厢外次第而来、又次第而去的风景。这风景,在我看来,是无风不景。这里的风,是一种运行的状态,一种飘忽的思绪,一种看得见的时间跟进。有了风,便有了风光、风韵、风味、风情……景可以是静的,但风景一定是变幻的、流淌的、有无限回味空间的。风景也许在视网膜上只能短暂停留,却可以融入一个人的内心,引人再三回望。 俗语说,树大招风。而我以为,有了风的磨砺,生命才有了迎风生长的可能,才有了更为茁壮的空间,生命的情景才可能变得更加活泛,更显灵性,更为生动。“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”,可以理解为一份必然的、不可避免的摧残,或许也可以看成是对壮观风景的另一种礼遇、另一种诠释。 每当我坐在动车靠窗的位置,目光就会落向窗外。那快速退去的风景,总会轻轻重重地触动我的心弦。 风景有远有近,白天,无论晴和还是阴雨,透过车窗玻璃,有心看近处的风景,感觉永远是清新的、明艳的、欲滴的。那种美好的感觉,如一丛花娇美明媚,似一汪水醉人心魄。远处的风景则有些不同了,如果是晴天,可以感受到的,是天空的深邃,云絮的飘逸,山峦的辽阔、遥远;如果是阴天或雨天,远处的天空、云絮、山峦便混沌在一起,凑成一个色调了。这色调,或黛青,或灰蒙,或淡墨,或积或晕,演绎着中国山水画所特有的姿容。这时候,在动车上放眼望去,天边密集的黑云似在无言地澎湃,激越地奔涌,颇有排山倒海、铺天盖地的气势。当然也有例外,有一次,我在动车上看到了这样一幅图景:汹涌的云层好像有心打开了一个豁口,在周围山头被阴霾笼罩的时候,一柱金色的阳光照射在一片危崖上,那片危崖刹那间呈现出富丽堂皇的金黄色调,美丽绝伦,让人忘情之间不由得就啧啧连声了。那种美,恰似一次强烈的撞击,足以洞穿一个人的灵魂。 如果是在晚上,在车厢内灯光的映照下,窗外一团漆黑,我会静下心神,听动车掠过铁轨的声音,那声音,是一种连续的、具有音乐特质的叩响,让人心无杂念,让人感觉踏实而平静。黑寂中,我分明听到了明明灭灭的人生风景,这风景,来自外在,也来自心灵。 坐在动车上看风景,风景有远近,心境有远近。近处,是快风景;远处,是慢镜头。快,是因为近处的风景总一闪而过,在视网膜上暂留的时间不过就是一两秒;慢,是因为远处的风景连绵在一起时,相对于一掠而过的快,自然而然有了慢的感觉。在这些快风景或慢风景中,有我们亦熟悉亦陌生的山水、田园、村庄;道路、城市、高楼……因为它们的存在,我们的人生才有了笃实的去处。 动车本身,是社会发展的产物,何尝不是时光深处一抹动人的风景?它背负着向前方奔驰的使命,又承载着或悲或喜的生命负荷,更承载着或快或慢的人生节奏。 不一样的风景在路上,最美的风景也在路上,路上邂逅的风景,是动态十足的风景,最有可能深入一个人的心灵。 题图摄影:徐庆举
坐着动车看风景(图)
程应峰 题图摄影:徐庆举